【原创】《魇》完结篇番外(5)
三年后。
岐山山脚小镇的药铺熙熙攘攘围满了人,急匆匆上前的,没一会儿又唉声叹气往回走。
“唉今日也没开门,这还做不做生意了?看个诊比登天见神仙还难。”
“可不是,我家老头咳喘病又犯了,一向只有那宁公子开的方子管用,眼瞧着快过年了这一直咳着可怎么是好……”
“说起咱这岐山镇上的宁公子,人美心善的,医术也高明,可惜娶了个凶悍的媳妇。咱去看诊的,摸脉不准挨着手,重复问题也不准多问,管你年轻年老的,但凡多瞧那公子两眼一准儿被她骂着赶出去……”
“是呢是呢,宁公子那媳妇确实凶得很,不过对他倒是百依百顺的,咱镇上都出名了。前些日子,这宁公子不是有了身子嘛,哎哟全家宝贝得紧哪,他那媳妇……听说挽了袖子日日去山里猎兔子野猪什么的,有一次还扛回一头熊来……小姑娘家家的,真叫人刮目相看。”
“唉这宁公子长得貌美,人又温和耐心,待病人也亲厚,虽有个小徒弟,仍是啥事都亲力亲为的。这怀孕以来一直坚持看诊,月份大了也没休息,听说劳累过度几天前看诊时动了胎气,他那媳妇急得当即就关了药铺,恐怕在孩子生下来之前,这病是看不成了……”
马车行过镇上街道,黑红相间的狸猫尾巴在车尾处一探一探的。
我抱着食盒探耳在帘子边,听着外边大妈大爷们一路絮絮叨叨,翻了个白眼。
临京城里大夫多得是,干嘛老跑来蹲我家清玥,说白了还不是冲着美色。
自三年前搬来岐山,我们安家在飞瀑潭水之畔,又在山脚小镇开了药铺。宁清玥容貌出众医术精湛,跟从前一样是个易招蜂引蝶的体质,药铺生意越来越好,每日还未开门就排起长队,连临京城里不少达官显贵也慕名而来。
自从三年前我醉酒呛他不主动,宁清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,有事没事诱惑勾引我。
我知道,他想要个孩子。
可每每搂我的少年在怀里,借月光凝望他的睡颜,抚摸微苍白的脸颊,撩开他微汗湿的发丝,又只得轻叹口气,含了温水喂过去,里面下了避孕的药物。
昔日葬在山坡的两个孩子,提醒着我,他的身体曾遭受过的无可回避的创伤。
三年来,我们相爱缱绻生活在瀑布水畔的小屋,执手同心打理药铺。药膳补品我一日日、一顿顿哄着他服下,平日也变着法子逗他开心,春来踏青,夏日垂钓,秋赏红枫,冬看雪。
三年过去,宁清玥受损的身体总算在慢慢康复。停药后没几个月,他腹中便揣上了我们期盼已久的孩子。
可这人着实犟得很,我好不容易夺了他采药的活儿去,怀着身子却非要继续看诊。好不容易熬过初期几个月的孕吐,肚子显怀后腰身也越发酸软,还是一坐一整天得看诊,每每我说他,便总可怜巴巴抱我去怀里亲亲蹭蹭赔不是,第二日照常该干嘛干嘛……
最气人的是,同前两胎时一样,宁清玥怀孕后肌肤越发白皙,唇色也是嫣红,加上随着月份渐大有些慵懒嗜睡,整个人都添了一层诱惑,少不得看诊时一个个目不斜视盯着他瞧,有的还趁把脉吃他豆腐,气得我七窍生烟。
都是怀了孩子的人了,怎的还有这么多苍蝇跳蚤打他主意,赶都赶不完。
每每这种时候,我就笑眯眯走上前去,慢吞清晰地唤着夫君,温柔托他起身,亲昵搂着他纤窄的腰身抚摸显怀的小腹,洋洋得意扫过那些气得青紫青紫的脸。
他每次都好笑却不说破,配合我耀武扬威。
后来自他怀孕7个月,身子越渐沉了,我便将每日看诊时间强行调到半日,宁清玥拗不过我只得答应。
但没想到的是,这个执拗的傻瓜休息安胎时也不放过自己,一卷卷医书看个没完,偶尔还要记记笔记心得什么的。白日劳累看诊,夜里还在废寝忘食,8个月时看诊看着看着忽然就动了胎气,我急匆匆关了药铺带他回水畔小屋,喂了安胎药下去,又抱他到怀里亲着哄着打圈揉抚着小腹,疼了一夜总算才有惊无险稳定下来。
“我回来啦。”
进门将食盒搁到桌上,我蹦跳着朝窗边跑去,趴到他膝上蹭蹭脑袋。
“回来了?”
宁清玥长发柔美散开,倚坐在窗边正专注织着件小袄子,身后窗棂外是泻落的飞瀑,晨光里美轮美奂,他的侧脸也镀上一层蜂蜜金色。
我就不满抢了他的针线去,气鼓鼓睁大眼睛。
宁清玥这才垂睫看向我来,伸手捏了把我气鼓鼓的腮帮子,失笑慢慢展开双袖,青色外衫下内里雪色的寝衣勾勒出9个月肚腹的圆润形状,看着却是玲珑小巧不似前两胎沉重:“过来。”
我瘪下去的嘴角一收,心满意足钻进他怀抱里抱住脖子,小心贴着他肚子动作很慢,生怕挤压到:
“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?谁家夫君自己做针线的?咱们去买就好了,再不然这些事也该我来……”
“你?”他轻笑着来刮我鼻尖,“你会吗?”
“你教我呀。”我眨眨眼一本正经在他唇上啾一口,“我这么聪明,肯定一教就会。”
他便将我拥紧一些,像抱着宠物小狗,轻轻揉着头发,贴在我耳边嗓音轻柔:
“让你和我一起在这里,本就是委屈。珞珞什么都不用做,这样乖乖待着就好。”
我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湿润了,紧紧抱住他:“不委屈,有清玥这么好的夫君我哪里会委屈?”
“倒是你……”我抽了抽鼻子,小心翼翼拿手掌贴上他隆起的小腹,薄薄的衣料下那里的体温有些偏高,被9个月大的孩子撑得饱满紧实,“怀着孩子本就辛苦,还这样劳累,三年了好不容易身体才养好一点……我心疼。”
“傻瓜珞珞……我不累。”宁清玥温暖的指尖一点点拭去我眼泪花,抵住额轻笑道,“明晚是年三十了,我们今日先剪了窗花贴好,明日母亲和叔叔来了也多些年味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我不会剪窗花。”跟着学了三年,还是剪得一塌糊涂。
“没关系,我教你,”他双袖兜着我像怀抱个宠爱的小兔子,柔软隆起的小腹贴在我身上,是让人爱怜的温软触感。明明每一年我都做不好,他却每一年都这样说,“我的珞珞这么聪明,连熊和妖怪都打得过,肯定一学就会。”
晚饭后烛台下,宁清玥一如既往手把手教我剪窗花,我也一如既往只顾痴傻看他的侧颜,结果也同以往一样,窗花没剪好几个,倒是瞌睡虫早早上了脑,依偎在他怀抱里就着昏沉烛光暖暖睡去。
宁清玥只笑笑揉揉我脑袋,抱我枕得舒服些,又拿过前些日子我给他新猎的雪貂皮披风盖上,一边拥我在臂弯里轻唱安眠曲,一边握着剪子细致剪完了剩下的窗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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